在任正非與ICPC(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主席、教練及獲獎選手的座談會上,這位科技行業領軍人物再次展現了對人工智能(AI)的深刻洞察。ICPC作為全球計算機程序設計領域規模最大、水平最高的賽事之一,不僅是技術精英的競技場,也是全球高校教育成果的展示窗口。任正非在交流中強調,人工智能正以不可阻擋的勢頭重塑世界,其影響力堪比工業革命時期的火車、紡織機械與輪船,而當前的時代轉折點正是AI技術的廣泛應用。
任正非以中國天津港為例,描繪了AI技術帶來的顛覆性變革:從自動化裝船、運輸到海關通關,百平方公里范圍內幾乎無需人工干預;煉鋼爐前與軋鋼機旁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通過智能設備實時判斷鋼水質量的場景;甚至在數百米深的煤礦井下,人工智能已承擔起開采任務。他指出,盡管技術進步會減少對傳統勞動力的需求,但社會總財富的增加將為被替代者提供新的生存空間。這種“干活者多拿錢、被裁者少拿錢”的分配模式,需建立在技術驅動的總財富增長基礎上,而社會財富的合理分配則是另一個層面的議題。
在2025年的座談中,任正非進一步闡述了華為對AI的戰略布局。他強調,企業研究應聚焦未來3-5年,探索大模型、大數據、大算力在工農業與科技產業中的實際應用。例如,通過AI優化高爐煉鐵流程、提升煤礦開采效率、革新醫療診斷方式或推動自動駕駛技術落地。這種“問題導向”的研發思路,與學術界探索“0-1”基礎理論形成互補——大學負責探索人類未來,企業則將理論轉化為工業現實。
對于中美在AI領域的路徑差異,任正非認為,美國傾向于追求通用人工智能(AGI)與超級人工智能(ASI),試圖解答“人類本質與未來”的哲學命題;而中國更關注如何通過AI解決實際問題、創造經濟價值。他引用數據指出,IT公司對AI的直接貢獻可能僅占2%,而產業應用貢獻將高達98%。這一觀點與前谷歌CEO埃里克·施密特不謀而合——施密特曾預言,中國將憑借供應鏈優勢與成本控制能力,在人工智能應用領域拉開與美國的差距,尤其在人形機器人制造領域占據主導地位。
當被問及AI研究的優先級時,任正非坦言,盡管人工智能在華為占據重要地位,但當前核心仍是CT(通信技術)領域,包括無線電、光通信、核心網等。他解釋道,AI的感知與控制需依賴先進網絡實現數據傳輸,孤島化的算力無法形成真正智能。作為全球ICT基礎設施與智能終端的領導者,華為的戰略定位始終是構建數字世界的“土壤”——無論是互聯網時代還是AI時代,其使命都是通過技術連接萬物,讓智能成為普惠權利。
回顧任正非過往關于AI的論述,其前瞻性思維可見一斑。2015年,他便提出“工業自動化-信息化-智能化”的發展路徑,并預言未來二三十年將爆發重大技術革命;2016年,他警示智能社會的深度與廣度將超越想象,強調教育質量對勞動力素質的重塑作用;2019年,他直言AI可能存在泡沫,但鼓勵吸納失敗專家以優化生產結構,同時明確5G僅為支撐平臺,AI需服務于實體經濟;2023年,他重申大模型領域的競爭將日趨激烈,但真正價值在于對工業、農業、服務業的賦能;直至2025年,他仍堅信AI或許是人類最后一次技術革命,而中國在電力保障與通信網絡方面的優勢,將為技術發展提供堅實基礎。
這場跨越十年的思想對話,不僅勾勒出AI技術的演進軌跡,更揭示了中美博弈的本質——教育質量決定創新高度,文化興盛支撐國家強盛。任正非認為,無論美國探索AGI的“終極問題”,還是中國聚焦場景應用的“現實價值”,雙方都需在人工智能的“珠穆朗瑪峰”上尋求合作。畢竟,技術的終極目標不是零和博弈,而是通過共享智慧,為人類社會開辟更廣闊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