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葉海燕
今年11月10日閉幕的第十一屆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上，“80后”藝術家張業興的一組作品《此刻》受到藏家歡迎，在11月7日開展首日，作品便售賣一空。
然而，《此刻》中的部分畫作卻飽受爭議。在某社交平臺接連有博主公開發聲，控訴張業興未提前告知或得到授權，“抄襲”其攝影作品。不少網民也在發帖支持博主維權。
近日，記者對話正在維權的攝影博主，并聯系代理售賣《此刻》系列作品的站臺中國當代藝術機構，就作品的“抄襲”爭議展開調查。
攝影師反映作品被“抄襲成畫”
要求畫家公開道歉澄清
在今年的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上，站臺中國當代藝術機構作為參展畫廊，展出了藝術家張業興的個人項目《此刻》。據藝術類自媒體的現場報道，張業興的8件作品在藝博會開始前，就已受到眾多藏家的關注，11月7日開展后，作品迅速售罄。
西岸藝博會上展出的《此刻》項目（圖據雅昌藝術網）
室內攝影師覃昭量表示，《此刻》系列中一幅場景為兩個人物在櫥柜前閱讀的畫作，是將他為客戶拍攝的項目照片，直接“抄襲成畫”?！皬垬I興的這幅作品和我的畫相似度達到了90%。并且，從始至今張業興都沒有聯系過我本人、我的客戶或客戶的業主進行版權授權。這樣的侵權作品居然公開展覽并售出，而且據說還賣了十幾萬元?！?/p>
左圖為攝影作品，右圖為張業興畫作
11月26日，覃昭量向記者提供了照片拍攝的原文件及相關信息。該項目是覃昭量受深圳某設計事務所的委托，于2021年12月30日在廣州，為某櫥柜展廳旗艦店拍攝的商業作品，2022年1月22日該項目被首次公開發布在網絡平臺。
記者發現，站臺中國機構某平臺賬號上，仍然在展示此幅爭議畫作。覃昭量表示，他聯系畫廊無果后，選擇在網絡公開發文抗議，“我目前的訴求是要求畫廊下架作品，畫家本人進行公開道歉澄清”。
兩名博主形象被拼湊到同一幅作品
有人收到自稱畫家的私信致歉
家居博主“吾笑笑”和“王哈哈Wally”也公開發帖稱，其個人形象“復制粘貼般”被挪用到張業興的畫作中，其中一幅畫還將兩個人的照片直接拼湊到同一場景中。
博主“吾笑笑”拍攝的個人照片
博主“王哈哈Wally”拍攝的個人照片
張業興的繪畫作品
博主“吾笑笑”表示，11月22日晚在某平臺看到一篇關于西岸藝術展的推文，發現張業興展出的一幅作品，左邊的女性人物部分完完全全是她的照片?！敖又宜阉鬟@位畫家，發現更多有我照片的作品。畫作中的我和照片中的我，幾乎是復制粘貼，最多做了一些鏡像翻轉。更令我意外的是，這些畫作還辦了展覽，甚至還有藝術經理人在售賣。于是，我私信問了其中一位藝術商這是怎么回事，后來收到了張業興的私信?！?/p>
記者在博主“吾笑笑”發布的一張對話截圖中看到，一個自稱為畫家張業興的賬號向她私信致歉，稱其瀏覽某平臺時看到博主的圖片覺得很有情景感便保存下來，“在我新的作品中借用了有您形象的圖片，您要是介意我可以把畫改掉，或者您要是喜歡我可以再畫一張小點的有您或您家人形象的畫作為禮物送給你們?！?/p>
自稱張業興的賬號發的致歉信息
而對于致歉信息，“吾笑笑”并不接受，認為“事后才來發私信，這很不尊重人”?！拔嵝πΑ狈Q希望得到畫家本人一個鄭重其事的公開道歉，以及承諾不再展覽和售賣所有包含其形象的作品。
記者通過多方渠道聯系張業興本人，并向發私信致歉的“張業興”賬號留言，截至發稿時均未收到回復。
作品曾以48.3萬刷新個拍紀錄
畫廊負責人發聲力挺藝術家
公開信息顯示，?張業興?，1981年出生于遼寧沈陽。2008年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其代表作品包括《鐘點》《門與鎖》《場》《Hunting in Dreamland》等。
據藝術品收藏網站ArtPro刊文，2023年6月13日的一場當代藝術拍賣會上，其作品《私人訂制》以48.3萬元落槌成交，當時刷新了張業興的個人拍賣紀錄。記者發現，?張業興所創作的多幅作品，在藝術藏品市場拍賣成交的價格區間主要在20萬-30萬元。
網絡平臺對?張業興的爭議、批評聲音持續出現后，知情人表示，11月24日晚，代理售賣《此刻》項目的站臺中國機構陳姓負責人，在微信朋友圈發文聲援?張業興，稱“畫廊將不遺余力地站在業興身旁來回應撲面而來的網絡暴行，決不容網絡暴行去摧毀有著藝術理想的藝術生命，業興將用他未來的工作來回應大家質疑”。
陳姓負責人聲援張業興
11月27日，記者聯系上該機構的陳姓負責人。對于藝術家?張業興的“抄襲”風波，他表示：“不和媒體談這個事情，我們在法律層面去解決?！?/p>
律師：畫作是基于照片的二次創作
涉嫌侵犯攝影者的改編權
四川分憂律師事務所主任王仁根律師表示，具有獨創性的攝影作品，受我國《著作權法》的保護。不管是擅自使用他人攝影作品，還是以他人攝影作品為藍本進行美術創作，都可能構成對他人著作權的侵犯。
對涉事的照片和繪畫兩相比較，即便是普通觀眾，也能辨別出兩者具有實質相似性的地方，無論是場景、人物、構圖，還是色彩和造型等方面，可見是對攝影作品的臨摹行為。
王仁根律師表示，根據法律規定，對設置或者陳列在室外公共場所的藝術作品進行臨摹、繪畫、攝影、錄像，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不向其支付報酬，如果僅是借取他人構圖的思想，也不構成侵權，但本起事件并不符合這一情形，而且還用于商業展出、銷售，就構成了侵權。
具體說，畫家侵犯了照片攝影者的改編權。因為從攝影作品到美術作品，雖然形成了兩個不同品類的作品，也加入了畫家的技法，但畫出的作品，也是基于照片為基礎的二次創作和改編行為。至于本案侵權主體的認定，畫家是首當其沖的，若展覽方明知侵權還公開展出、銷售，也應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