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中國作為全球重要的外資利用國，在近年來面臨外部多重壓力的背景下，跨境直接投資格局發生了顯著變化。特別是自2022年起，中國國際收支口徑下的外來直接投資凈流入顯著減少，對外直接投資凈流出有所增加，跨境直接投資出現持續逆差，引發了市場對于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重構的擔憂。

回顧歷史，自改革開放以來至2021年，中國跨境直接投資除2016年出現少量逆差外，其余年份均保持順差，與經常項目“雙順差”共同構成了中國國際收支韌性的堅實基礎。然而，2020年初新冠疫情的全球大流行，一度改變了這一趨勢。得益于國內疫情防控得當和經濟快速復蘇，2020和2021年中國直接投資順差規模大幅增長，分別較上年增長97.7%和66.3%，2021年更是創下1653億美元的新高。但進入2022年，這一增長勢頭戛然而止，直接投資驟然轉為持續逆差，2022至2024年各年逆差分別達到198億、1743億和1537億美元。

深入分析發現，這一變化主要源于外來直接投資凈流入的大幅減少和對外直接投資凈流出的不增反減。從資本流動性質來看，股權投資和關聯企業債務往來的急劇逆轉是主要原因。2021至2024年，股權投資由凈流入轉為凈流出，凈流出增加2054億美元，貢獻了64.4%；關聯企業債務往來也由凈流入轉為凈流出，凈流出增加1135億美元，貢獻了35.6%。這或與中外利率倒掛、人民幣成為重要跨境融資貨幣有關。

進一步剖析外來直接投資凈流入減少的原因，股權投資凈流入的大幅下降和關聯企業債務往來形勢的逆轉是關鍵。2021至2024年，股權投資凈流入由3006億降至728億美元，下降2278億美元，貢獻了外來直接投資凈流入總降幅的70.0%；關聯企業債務往來則由凈流入435億轉為凈流出543億美元，凈流出增加977億美元，貢獻了30.0%。值得注意的是，從國際收支口徑看，近年來中國外商直接投資驟減的趨勢更加明顯，尤其是股權投資凈流入連續三年低于商務部口徑的實際利用外資額。

然而，今年以來，中國跨境直接投資形勢出現了積極變化。根據國家外匯管理局發布的國際收支初步數據，在外部極限關稅施壓的情況下，今年前三季度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凈流出同比下降，外來直接投資由凈流出轉為凈流入，跨境直接投資逆差額同比減半。這一改善主要得益于外來直接投資凈流入的增加和對外直接投資凈流出的減少。同期，外來直接投資凈流入同比增加559億美元，貢獻了直接投資逆差總降幅的69.4%；對外直接投資凈流出則同比減少246億美元，下降17.2%，貢獻了30.6%。

從資本流動性質來看，今年中國跨境直接投資形勢的好轉主要得益于關聯企業債務往來和股權投資凈流出的雙雙大幅收斂。前三季度，關聯企業債務往來凈流出同比減少596億美元，下降65.9%；股權投資凈流出則同比減少208億美元，下降30.7%。進一步分析發現，外來直接投資凈流入的增加主要得益于關聯企業債務往來凈流出的減少和股權投資凈流入的增加。特別是股權投資中的資本金新增凈流入與上年同期基本持平，顯示外資撤資情況趨于穩定。

與此同時，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凈流出的減少則主要得益于關聯企業債務往來凈流出的下降。盡管股權投資凈流出保持了基本穩定，但整體對外直接投資凈流出仍有所減少。這或反映了在當前復雜多變的國際環境下，境內企業在對外投資方面保持了理性態度，有助于中國在全球化進程中行穩致遠。